第一百三十三章 高原的底線

他們一路走到賓館下面，高原沒有跟上去，只是站在門口撓頭說：「叔叔阿姨，你們帶著何月上去休息一會兒吧，火車還有3個多小時才開呢，我就不跟著上去了。」

一直沉默寡言的何月，突然抬頭看著高原問：「你…你不送我們了嗎？你要走嗎？」

高原趕緊安慰她說：「叔叔阿姨好不容易來一趟，我怎麼可能不送？我就是去辦點兒事，待會兒就過來。」

「那你…你一定要回來，你不來我就給你打電話。」何月似乎再也忍不住了，眼眶裡都滲出了淚。

「我半小時就回來，叔叔阿姨要是不休息，咱們還能再說會兒話呢。趕緊去睡會兒吧，回頭坐火車還挺累的。」高原笑著說完，便轉身離開了。

他走得時候腦袋空蕩蕩的，再加上連日的疲憊，自己真想一頭拱到床上，什麼也不想，直接呼呼大睡！可他知道自己的任務還沒完成，即便這份感情就此終了，他也要善始善終，給別人留一個好印象。可不能做那種，得不著便宜就翻臉的小人。

他一直繞到校園北面，那裡有一家大型連鎖超市。他一般很少進這種地方，主要是賣的東西太貴了，但質量確實有保障，都是電視上打廣告的產品。

他的錢包也漸漸癟下去了，裡面還剩下不到2000元。僅僅兩天多的時間，他就花掉了自己近半年的生活費，但他不後悔，更不心疼！這些都是該花的，就權當為了何月，為了當年的幫助之情，這招待也理所應當。

高原買了何月喜歡吃的大白兔奶糖，買了很多大碗面、火腿腸，買了麵包、零食，買了各種飲料……

他機械性地拿著，專挑好的買；也許自己認為的好東西，在別人眼裡未必有多好。但他告訴自己要問心無愧：「何月，我能給你的，一定是我傾全力擁有的。我只有這麼多，希望你，還有你的父母不要嫌棄。」

他逛了好久，買了好多，結賬的時候分了兩個大袋子，一份給何月的父母路上吃，一份給何月返校路上吃。

高原依然讓自己做到最周全，不要讓人家挑出毛病來。人家千里迢迢並非為了旅遊，人家是為了自己，也許結果並不盡如人意，但大家都是本著好意來的。

他雙手提著兩個大袋子，有氣無力地在街上晃蕩；不知不覺來到賓館樓下，他怕打擾何家休息，就獨自坐在賓館大廳的椅子上，望著零食發獃。

往事的一幕幕，就那麼在高原獃滯的眼神里浮現。他看到了從前，何月的mp3丟了，翻自己桌洞的場景；他看到何月欺負他，漂亮的粉色鞋子踩著他的試卷；他看到何月把他推到女廁所里，捂著他的嘴，為他焦急的模樣。

高原嘴角的微笑，是那樣幸福，他告訴自己不要醒來，繼續往下想！

他想到開學前，何月千里迢迢坐飛機，與他在江臨火車站碰了一面；他想到就在頭兩天，他還跟何月一起吃漢堡，沿著大街漫無目的的散步；他想到這兩天下來，何月與她爸媽都很開心，連連誇讚小夥子懂事。

記憶就這樣停住了，他不願再往下想了；因為往後的事，不再值得回憶，只會給自己帶來傷害。

他看了看時間，已經下午三點多了，這才急忙起身，拎著袋子往樓上走。

只是還沒走到房間門口，他就聽到了何月的聲音。

「你們先走，反正也不一路，我再陪高原玩兒兩天。」何月語氣堅定地說。

「還玩兒什麼？有什麼好玩兒的？待會兒跟我們一起出發，不准你再逗留！」這是何父嚴肅的聲音。

何月頓時嚷嚷道：「高原他到底怎麼了？有哪點讓你們不滿意？！」

何媽趕緊說：「丫頭，小原確實不錯，你爸爸也承認那孩子挺優秀。可他的家庭…他但凡就是個普通家庭，我們也能接受，爸媽不是見人下菜的性格。」

何父哼哧哼哧道：「月月，爸爸遠了不說，就說生活習慣；你花錢大手大腳慣了，而那孩子跟你不一樣。雖然他也大方，可爸爸不瞎，我能看到每次掏錢時，那孩子的眼皮都止不住地顫，他是在硬著頭皮充面子。你跟他在一起，也會讓他很累的。」

「那我就少花錢，我也學著節儉。這不是問題，為了他，我什麼都能改變！」何月含著淚說。

「你這傻丫頭，怎麼就那麼軸呢？你爸爸這是往好了說，是想給你們年輕人留點兒面子，你不要聽不出個好壞！」何媽在一旁焦急道。

何月卻說：「你們就是瞧不起人，就是嫌高原家庭不好。可我不嫌棄，我們都是大學生，畢了業我們有能力養活自己，這個不用你們操心。」

何父頓時火冒三丈道：「我們不操心誰操心？我都不願提他爸，就單說他媽，將來真老了，那就是你的累贅！那種農村人大字不識幾個，馬桶都不知道怎麼蹲，將來老了跟你住一起，絕對上不完的火、生不完的氣。她反而還不認為自己錯了，還覺得你這個媳婦刁難她！」

門外的高原聽到這話，心都跟著緊縮了一下；「叔叔，我媽媽不是累贅，你不能這麼說她。你又沒見過我媽，你怎麼能這樣污衊她啊？！」高原咬著牙，淚水都在眼裡打起了轉。

「老何你行了，別什麼話都往外說。人高原沒虧待咱，不能這麼背後嘀咕別人。」何媽倒是說了句公道話。

「好，高原的母親可以接受，為了咱寶貝閨女，我願意妥協。可他爸呢？現在都沒有自理能力，那將來真成了一家人，可不就是月月的累贅嗎？我這話不過分吧？！」何父氣喘吁吁道。

何媽也跟著說：「丫頭，這才是問題的關鍵。一來，他爸真是累贅；二來，我和你爸都是體面人，整天迎來送往的，要是被人家知道，自己有個這樣的親家，我們的面子往哪兒放？你一個嬌生慣養的丫頭，能伺候好公公嗎？你見過農村傻子嗎？你不害怕嗎？」

高原緊握著拳頭，或許他真的不該上來，就應該在樓下等著。他緊咬著嘴唇，不讓自己哭出來；他們口口聲聲說父親是累贅，又讓高原心裡特別痛苦和憤怒。

「哪怕他父親死了都行！那個傻子要是死了，我就同意這門婚事！」

「艹你媽！！！」高原抓起手裡的兩個袋子，狠狠往門上砸去！

他再也忍不住了，去他媽的吧，全都去他媽的吧！

高原轉身狂奔，卻早已淚流滿面，哭得不能自已……